全民鬥戰神西遊漫記之神將背景故事,杯中的茶還未冷,桌中央的紅爐小火上,水仍在沸騰,嗚嗚作響,盛茶的是一把精緻的銅製小壺,上面印刻着八字店銘:一壺清苦,煮沸人間。
這裏號稱是高昌最好的茶樓,已是傍晚時分,從南向的觀景長廊看下去,可見一條寬闊的長河,此時晚霞滿天,落日自雲間投射下來,水面波光粼粼,宛如一條金色的帶子,向東奔騰,匯入另一條大河。
“這裏便是灌江口了。”一個做文士打扮的青年人站在長廊上,手拿摺扇,指着遠方霧氣浩淼之處,對旁邊的一位年長的修道者說道。老者捋了一下鬍鬚,轉過身來:“賢弟,此處江風甚大,咱們還是進裏屋再聊。”說完拉過年輕人的手,到我旁邊的桌子坐下。
老者拿起茶壺,將文士面前的杯子斟滿,一片清亮的茶葉隨着水流在杯中旋轉,兀自不休。青年文士盯着這杯中的景象,竟一聲長嘆:“這凡間數百種族,無論妖人蝦獬,其實都如這杯中之葉,水深火熱,風雨飄搖,身不由己……”
老者接過話頭:“若不是天命不可違,又怎麼會有這許多人想要脫去凡胎,位列仙班呢?”文士抿了口茶,悠悠道:“也非盡然,成仙之後,寧願落入凡間的,也是有的,就在這灌江口旁,梅山腳下,那個傳說你可知否?”
我遊歷名川大山,來此自有目的,耳中聽得梅山與傳說二字,不禁接道:“你說的可是神將營叛逃東天的往事?”
老者和文士側過臉來,面露詫異,那老者淡然道:“既然同爲道門仙友,閣下若不嫌棄,不如一同圍爐論道,共敘雅趣?”文士也不反對,我便端着茶盞,走到他們西首坐下。
文士繼續道:“當年神將營在銀河水軍大戰中戰敗,就是流落此處,收伏了梅山七怪,就此安營紮寨,伺機東山再起……”說到這裏,他壓低了聲音:“據說,神將營在逃出天庭之時,在南天門的擎天柱上留下了四個大字……”
老者奇道:“什麼字?”
文士右手食指在杯中蘸了點茶水,左手挽起衣袖,悠悠然在桌上寫了四個大字。
“命不可違……”
老者端起茶杯,吹了口氣:“山野傳聞,不足爲信,再說數百年來,一直有人在梅山中尋找神將營,卻從來沒有人找到過。”
文士臉上微微一紅,似乎有些生氣,輕聲道:“仙長,空穴來風,必有其因。況且,也不是完全沒有人找到過神將營,比如……”老者哦了一聲:“比如什麼?”文士躊躇半晌,聲音雖然低沉但很堅定:“比如我……”
整個茶樓在那一瞬間竟然出奇的寧靜,東首座上一個虯髯大漢回望過來,彷彿對這邊的話題很感興趣。唯有西面角落裏一個頭戴斗笠、身着披風的年青人在擦拭着一根碩長的釣竿,似乎這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老者長啜了一口香茶,發出汩汩的聲音:“話可不能亂說,東天的教衆遍佈天下,對這檔子話題可是忌諱得緊,你若是以訛傳訛,怕只怕……”
文士彷彿下了個很大的決心:“爲天不仁,還怕我等修道之人多說了不成?我確實曾經見過神將營的英雄。”
老者微微一笑:“哦,那你倒是說說看……”
文士朗聲道:“我在山中辟穀之時,曾遭到一頭妖獸的攻擊…其時我靈蘊封存,只有未及平日十分之一的修爲…彼時正值盛夏,那妖獸卻渾身寒氣逼人,他口吐白霧,掠過之處,皆成冰霜,我修的是焱道,寒冰之力正是我的剋星。”
“我被逼到了懸崖邊上,本以爲這下要完了,哪裏知道這時候竟然出現了一個人……”
“他在炙熱的陽光下從天而降,手握一杆鋥亮的長槍,速度快到無法想像,我無法看清他的身法和出招,只一瞬間,那隻妖獸就被他殺死……”
“然而他救了我一命,卻未留下隻言片語”,文士喝了口茶,接着道,“我只記得他那冷峻的外表……還有……”
我連忙問道:“還有什麼?”
文士彷彿還沉迷在那日的場景之中,怔怔道:“還有他在一息之內刺在那妖獸身上的幾十個窟窿。”
“長槍……”我繼續問道:“你說他用長槍?”
“不對!不對!!”旁邊的虯髯大漢突然長聲說道,那老者也不驚訝,轉頭向他,淡然道:“你也說說看?”
虯髯大漢喝了口茶,還來不及擦去長鬚上的水滴,急然道:“炮!神將營的將士使用的是弩炮……”
“你遇到的那隻妖獸,叫做冰獰,此獸天性嗜殺,最喜食靈犬,是哮天犬的天敵,因此冰獰也就成了神將營的將士們終年追殺的目標。”
“我有幸見到過一次神將營將士對冰獰老巢的圍獵。成千上萬只冰獰被趕到一個喇叭口的山谷數百神將營的軍士排成整齊的隊列……他們將弩炮裝在手上,將成千上萬的炮彈射進了那個只有進而沒有出的山谷裏。冰獰的速度是快……可是也快不過神將的弩炮!”
老者道:“佩服佩服,可惜可惜!”
虯髯大漢道:“神將營的將士天生神勇,佩服二字毫不爲過……”
老者連忙搖頭:“謬之大也,謬之大也,老朽佩服的是幾位的見多識廣……”
文士面露詫異:“那可惜的又是……?”
老者嘆了口氣:“見得太多,而又死得太早,豈不是可惜之極?”老者說到這裏,面色突然一變,眼中精光暴漲,一道由光暈組成的華冠突然在其腦後顯現,灰色的布袍在這華光中化爲白袍,一股說不出的聖潔頓時將整個茶室籠罩。
“修道之人!擅結叛將者,死!”老者變了腔調,抑揚頓挫,如唱戲一般,我知道這是神處刑之時例行的官腔。老者望向我,眼神更加怨毒:“爲文不尊,有損天威,流毒後世者,更該死!”
文士失聲道:“原來你是東天之人!”
角落裏那個一直默不作聲的年輕人突然哈哈大笑:“可惜可惜!”
老者頭也不回:“你又可惜什麼?”
年輕人彷彿笑得氣都喘不過來:“哈……哈哈…我……可惜你可惜之事啊!”
笑聲驟然停止:“死!得!太!早!豈不可惜之極?”
年輕人頭戴的斗笠猛然爆裂,下面是一張英武而冷峻的面孔,那魚竿也如裂帛一樣自然撕開,裏面分明藏着一杆錚亮的長槍。他的披風早已不見,身上只有威武的戰甲,右手手上是那傳說中的——弩炮。
戰鬥很快結束,神將臉上依然看不到任何表情,他轉向我:“我認識你,我還知道,你來梅山,是爲了找我們……”
“那麼,他們剛剛說的關於你們的那些,都是對的嗎?”
神將略微沉思:“基本上對,卻不全對。”
他走到我們桌邊,用手指蘸了點老者的鮮血,寫下幾個大字。長吟一聲,一隻英武的天狗自空中飛奔而來,這狗皮毛閃亮,明眸含威,似乎有着與主人一樣的高貴與自尊,神將略一作揖,與天狗一起躍出窗外,凌空直奔夕陽而去。
桌上,文士先前用茶水寫下的幾個字已化爲淡淡的茶漬,下面鮮血的痕跡卻清晰無比:
“天,可違!”